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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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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九溪已經處在意識模糊的階段, 體內的神農血脈和龍神血脈仿佛在爭奪控制權似的,她一會兒仿若看見了鳥語花香充滿生機的田野,一會兒又感覺自己在陰沈沈的風暴中翺翔。

忽冷忽熱, 忽上忽下,像一葉被海浪瘋狂拍打的扁舟。

系統的話語猶如驚雷在她意識中炸響, 她下意識運轉才學會控制的能量——

眾人眼裏, 杭九溪的身體猶如被打碎的瓷器娃娃似的,碎成一片一片的血肉, 並且還是帶著淺金色色澤的血肉。

就連血肉之下的骨骼,也充滿了神聖的顏色。

異能等級低的看一眼就覺得眼睛劇痛無比。

杭爸爸和杭爺爺幾乎呆若木雞, 想不通剛才還好好沈睡的人怎麽會突然變成這樣,噩耗使得他們一點都沒有反應過來, 大腦猶如被巨物錘過似的,發出一陣陣的嗡鳴聲。

阿樹反應極快,一把掙脫陳谷的手就要挖出自己的本源樹芯——

這時,杭九溪懷裏的九轉還魂草發出銀潤的光亮, 飛速繞著杭九溪旋轉起來,充沛的能量落在她的身體上, 一點點修補著她破損的身體,很快她就長出了嶄新的血肉。

陳谷松了口氣——

他恨自己阿樹剛才想要剜樹芯的時候他居然遲疑了,沒有全力阻攔。

可見私心裏, 他是想讓杭九溪活著。

她活著對於人族更有好處——現在人族、獸族、草木一族友好和諧相處,全依賴杭九溪異於常人的能力以及神火教、狐王對全部種族的威脅。

但現在, 狐王生死不知——杭九溪要是再死去,三族的和平就會被打破, 人族也不知道能不能再次占據上風。

要是杭九溪和狐王一起死去,三族的盟約也會分崩離析——人族需要大量地盤繁衍生息, 獸族也是,哪怕草木一族不參與進來,他們也會因此大打出手。

所以最好的結局是,杭九溪活著,狐王死去。

這種念頭讓他有種背叛了阿樹的感覺,為了人族的未來——他居然有個瞬間想要舍棄阿樹。

陳谷別過眼睛,沒敢看阿樹。

所有盯著這裏的人都松了口氣,見九轉還魂草有用,杭九溪還有餘力吸收草裏的能量,大家就都把自己手中的治傷聖藥拿了出來。

農場裏的療傷藥物全在杭爸爸和阿樹手中,他們瘋了似的往外堆積各種各樣的骨頭、草藥、變異植物果實。

模糊中,杭九溪下意識吸收這些能量充沛的東西。

她的身體在藥材的滋養下一點點變得強大,新長出來的肌膚細嫩有光澤,宛若白嫩的玉石。

好在她的衣服並沒有隨著身體的碎裂而破碎,她還是原本沈睡時衣衫整齊的模樣。

甚至起初她身上掉落的血肉,都被轉化為能量吸收幹凈。

杭九溪覺得自己的意識越來越輕,似乎脫離了某種塵世的規則,想要飛天而去。但仍舊有一股陰冷的氣息糾纏著她,使她難受,是她精神體脹痛無比。

是小黑蛇留下的龍神血脈精華,促進她的血脈升級後遺留下來的東西,她無法消化無法融合獨屬於另外一個物種的氣息。

杭九溪有預感,這東西如果一直留在這裏,她會永遠待在精神體內,再也出不去。

系統的聲音適時響起:“試著將龍神的氣息抽出來,渡給那只一直不能破殼的蛋。”

杭九溪按照系統說的做,此刻她的意識清醒了許多,還有餘力問道:“那是龍蛋?這個世界也有龍?”

系統搖頭:“是意外跟隨小黑蛇流落這個世界的倒黴蛋,破殼之後自會有長輩接它離開。”

杭九溪追問:“你為什麽會知道?”

她記得,最初系統也不知道那是顆什麽蛋。

系統嘿嘿笑了聲:“商城頻繁出現龍息草,我就猜到這個世界有關於龍族的任務,但一開始我也不知道跟那顆蛋有關,直到它喜歡待在龍息草中才發現——狐王出現的時候我接到了主神發布給系統的任務,送這顆倒黴蛋回家。”

杭九溪瞇了瞇眼睛:“合著我幫你完成任務?”

系統說:“互助互利,你也好處不少!少說廢話,趕緊把龍神氣息弄出去。”

杭九溪不再追問,她相信系統不會騙她。

用了好久,她才控制著將龍神陰冷的氣息渡給身旁的蛋——

蛋似乎很焦急,一口就吸收掉龍神的核心氣息,急急忙忙撞碎蛋殼爬了出來。

這是一條宛如蚯蚓似的小銀龍,剛一爬出蛋殼就開始啃食地上的龍息草,一吃一個不吱聲。

眾人驚呆了。

這是什麽物種!看起來跟剛才的狐王好像,這是狐王的孩子嗎?

狐貍生出小蚯蚓?

怎麽想怎麽不對,眾人一頭霧水。

小蚯蚓飛快啃食完了龍息草,變得像一只銀色小筷子了。

這時,系統也收到了任務完成的信息,送小蚯蚓離開的通道打開——

小蚯蚓在眾人面前消失不見。

陳谷瞇了瞇眼睛,這是什麽能力?沒有絲毫的能量波動,像是憑空消失似的。

但因此,他的表情逐漸放松——昏迷中的溪溪有如此能力,孵化不知名的物種,還能讓它悄無聲息地消失。

可見在與狐王的對決中,她是占上風的。

也許用不了多久她就會醒來。

孔雀王與老烏龜對視一眼,默默往後退了退——站在私人立場,它們希望杭九溪活著。

站在獸族立場,它們又不想看到人族崛起。

但是杭九溪昏迷後的這一手,確實震驚到它們了。

這後退一步,就代表著它們對人族讓路了。

兩只一邊心酸一邊喜悅,臉上表情極為豐富。

老牛漫不經心地等待著,它不關心種族大戰,它只知道沒了杭九溪就沒有哄小崽子們的牧草和糧食,它就哄不住它們——孩子不好帶啊!它頗為心酸地期待著杭九溪趕緊醒來,它還要回家看孩子呢!

老梅樹的老祖宗們仍舊留在這裏等待最後的結果——它們希望杭九溪能活下來。

這個人族的天性、異能都親近草木一族,這是草木一族的福祉。

希望她能活下來,讓這個世界更加生機勃勃。

精神體內,杭九溪追問系統:“我的好處呢?”

得了好處她得趕緊出去,外面的人應該等急了。

系統淡淡道:“來了——”

這時,蛋殼包裹的精神體內一片金光大亮,煌煌如日的金光持續不斷地往杭九溪體內灌註。

杭九溪的身體騰空,整個人猶如泡溫泉似的舒適又愉悅。

她感覺得到,這金光在增加她的神農血脈——

通過阿樹給她的發簪,她體會到血脈在增加,程度逐漸到達90%!!!

甚至還在增加——

92%、95%、97%——

最後十秒鐘,她整個人都被金光包裹,那些金光飛速撞進她的體內——

100%,滿了!

杭九溪:“!!!”

外界,她的身體騰空而起,漂浮在半空中——整個世界忽然爆發了蓬勃的生機,所有物種都精神一振,老樹發芽,鮮花盛開,氤氳的香氣布滿整個世界。

農場裏所有植物在同一時間開花結果,老梅樹楞楞地摸著自己突然綻放的梅花,說不出一句話來。

所有動物的血脈都得到了永久的純凈度提升,負面變異概率減少。

所有人族都發現,自己的異能莫名增加一大截,他們能感覺到異能的核心所在了!

並且所有人心頭冥冥中都出現了同一本異能修煉法則,充滿了玄而又玄的道理。

杭九溪的身體睜不開眼睛,但她此刻已經不再是一個人,她的目光掠過整個世界,直達外海的世界盡頭。

她看見像小氣泡似的世界意識在沖她歡呼,看見深海裏無數的物種試圖沖出海面,享受她目光的撫摸。

她看見原始森林裏古老的植物們重新煥發生機,她看見整個世界無數隱秘處旺盛的生命力。

鮮花與活力,這個世界生機勃勃。

香氣與生命力,像彩帶似的隨著她的目光移動。

系統說:“滿意這份獎勵嗎?”

杭九溪瘋狂點頭:“太滿意了!!!”

她從未像此刻感受到這樣的力量,整個世界只是一個渺小的游樂場,她隨時可以離開,也隨時可以撕碎這裏。

系統說:“你滿意就行——走吧,神界還等著你呢。”

杭九溪:“???”

去哪裏?神界?她不待在這裏了嗎?

杭九溪說:“爺爺爸爸還有阿樹和其他人跟我一起去嗎?”

系統說:“想得真美——神界空缺的是神農之位,又不是仆役的位子,你趕緊準備走吧。”

說話間,天空間雷聲轟鳴,世界意識在跟她揮手說再見——像是要劈開整個世界似的雷聲中,出現了一道布滿鮮花的金光大道,道路的盡頭是極盡奢華與巍峨的宮殿。

杭九溪:“!!!”

這是什麽魔鬼選擇啊!成神就要離開家人!

可她還沒享受夠家人的關愛,還沒吃夠爺爺做的美食。

杭九溪艱難道:“神界有飯吃嗎?”

系統說:“你試試你還有食欲嗎?”

杭九溪:“……”

她連食欲都消失了嗎?這麽慘!

她的冰淇淋、蛋糕、烤肉、火鍋、炸雞再也吃不著了嗎?

杭九溪知道這是她的執念,她的心裏已經沒有了想吃東西的念頭。

雷聲不斷催促著她離開。

外有人望著這場面,他們心有所感——杭九溪,這是要離開了。

離開這個世界,回到她原本的地方去。

那座猶如神殿般巍峨的樓宇就是她的來處。

阿樹不自覺地握緊拳頭,牙齒咬碎了嘴巴內側的肉,眼眶通紅幾乎要滴出血來。

她要離開了嗎?

他還沒來得及說出口的話,再也說不出了嗎?

杭爺爺和杭爸爸努力等著半空中的孩子,眼睛睜大到流出淚來——孩子長大了要離家天經地義,可她離得太遠太遠了,是他們踮起腳伸長手都夠不著的地方。

兩人哭成了淚人。

整個世界所有有生命的物種,都望著這裏,等待著杭九溪踏上神跡。

杭九溪沈默了半天:“必須離開嗎?”

系統說:“這方小世界容不下真神,你待在這裏會把整個世界的能量耗盡。”

杭九溪又問:“有什麽能讓血脈下降,比如抽血?”

這下子輪到系統沈默了,好一會兒它問道:“你想好了?真不走?”

杭九溪重重點頭:“不走!”

她想好了,她還沒有好好看過這個世界,她的生活一直圍繞著農場轉圈,她還沒有深深呼吸過植物的香氣,體會過諸多美好的事情。

她還有爺爺、爸爸、阿樹、艷艷姐,她有那麽多親朋好友,她舍不得這些濃烈的愛。

系統灑脫道:“行吧——那我就陪你再待幾十上百年。著急回去我還得再次分配宿主,跟你合作挺愉快的,暫時不換也行。”

杭九溪欣喜道:“那我要怎麽做?”

系統打個響指:“簡單,跟阿樹生個孩子,度過去5%的血脈就行。”

杭九溪:“!!!”

她睜大的眼睛顯得很傻很傻,有種不知今日是何夕的茫然。

不成神就要生孩子?

在這光天化日之下,所有人等著她成神的時刻,生個孩子?

系統你別太離譜!

系統被她的心聲吵得耳朵疼,解釋道:“阿樹的本體是建木,包容世間萬物,本來就能孕育孩子——而且又不是像人族那樣生,你把血脈給他度過去,讓他養著就行,相當於把血脈儲存在他那裏。”

杭九溪松了口氣。

系統說話大喘氣,嚇死她了!

系統說:“你頭發上有他的樹芯做成的木簪,直接把能量渡過去就行,他會清楚你的意思的。”

杭九溪應了聲,開始剝奪自己的血脈。

阿樹擡頭望著虛空中的杭九溪,眼淚模糊了她的雙眼。

這時,他突然覺得自己的樹芯癢癢的,有什麽能量傳了過來——

屬於杭九溪的特殊能量縈繞在他的樹芯上,還在不斷加強。

阿樹猛地紅了臉,立馬盤膝坐在地上。

樹芯是他的生命之核,能與世間萬物的能量交匯,融合成一棵樹繭。

對於建木來說,樹繭就是他未來孩子的子宮。

溪溪,想要和他生孩子嗎?

阿樹紅著臉,努力將溪溪的能量和自己的能量匯聚,凝結成一棵樹繭。

通過樹繭,他聽到她念叨著:“5%不行——得10%才保險,不然哪天收獲變異植物多了一不小心購買了神農血脈原地飛升太可怕了。”

能量還在匯聚。

阿樹臉越發紅,窘迫得快要冒煙了——一個孩子不夠,她還要生兩個?

剛才他還在懊惱、後悔、遺憾、不舍,整個心疼得猶如死掉一樣。

現在,他要給溪溪生兩個孩子!

一時間,阿樹無法體會到自己的心情,這種猶如坐過山車的感覺,讓他的心臟開始麻木。

他只知道自己整個人都浸泡在喜悅中,喜悅把他沖擊得越來越軟,越來越軟。

他望著半空中的溪溪,目光裏滿是癡迷。

隨著杭九溪血脈的流出,外界的雷聲逐漸消失,金光大道變得虛幻起來,慢慢淡出所有人的視線。

天空又變得一晴如洗,又淡又薄的白雲隨著微風緩慢流動。

空氣裏滿是植物盛放的香味,世界為她的留下而歡呼。

杭九溪睜開眼睛,慢慢降落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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